条潺潺流动的小溪穿过一片开的正盛的桃花林,载着许多散落的粉红色花瓣,向东而去。 这景色不是一般的美。 一株桃树下,一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小男孩正四肢着地,趴在地上。 他的身上是一身普通的布衫,却有些湿,还沾满了土。 他很费力,四肢发着抖,一张虽然稚润却不失英俊的脸,因为咬紧的牙而扭曲得十分严重,额头上的汗水更是不停地滴落在地面上。 那是很自然的,因为他的背上正站着一个看上去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 那女孩的年纪虽小,已然是明艳不可方物的一副美人胚子。她一双赤足正踮着足尖,向上努力地撑着,一只小手则不时地从树上轻轻摘下一朵朵桃花,另一只手则挽着自己的花裙,盛着不少已经摘下的小花。 “向左一点。”女孩开口道,脚下的男孩赶紧听命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步,他挪动的非常小心,深怕背上的女孩站不稳。 又摘了好一会儿,女孩怀中抱着的花朵已然盛了许多了,她终于停下了手,慢慢地蹲了下来。然后又慢慢地坐在了男孩的背上,一双赤脚干脆就放在了男孩的肩上。 男孩依然不敢有丝毫放松,就任由女孩这么坐着,四肢依然费力地撑着,额上继续滴着汗水。 女孩则轻轻地哼起了小曲,一边荡着架在男孩肩上的双足,一边双手灵巧地把一朵朵桃花插在一个用软枝编成的小圈上。 少时,一个精美的花环在女孩手中诞生了,她双手拿着花环兴高采烈地看了好一会儿,又把它戴在了身下的男孩头上。 “小灰,漂亮吗?”女孩笑着问道。“嗯…嗯…”男孩咬着牙,含糊地嗯着。 “呀,我忘了,你看不到呢,”女孩又笑了,她收回双腿,夹在男孩的腰间,又伸手抓着男孩的后领,提了起来,喝了一声,“驾!” 男孩在这一声令下,赶紧向前爬了起来,一直爬到小溪边,背上的女孩又用力地提了提他的后领,喝了声:“吁!” 男孩赶紧停下了步伐。背上的女孩轻轻提起一只足,踏在了男孩的头顶上,又轻轻用力向下踩去,踩的那男孩的头低了下去。 借着溪水的倒映,男孩看清了头上戴着的花环,却也看清了踏在自己头顶上那只洁白无瑕的玉足…花瓣与赤足相映成辉,美不胜收。 “漂亮吗?”女孩再一次问道。男孩没说话,但他呆呆地看着溪水的表情已经解释了一切。 “呵呵。”女孩银铃般地笑声响了起来,虽然看不到背上女孩的笑容,但仅仅听着这笑声,男孩也已十分满足了。 “公主!公主!”一连串的呼声传来,打断了女孩的笑声。 “哎,又没时间啦。”女孩叹息了一声,她再一次提起了男孩的后领,催着他爬回了刚才的那棵桃树下,原来她的一双绣花鞋还放在那树下。 女孩把一双赤足伸进了鞋里,跺了跺脚,这才站起身来,开口道:“好啦,你快躲起来吧,明天再来陪我哦。” “嗯…”男孩嗯了一声,恭恭敬敬地向着女孩磕了个头。他不敢站起身,依然四肢着地,快速地向一棵大桃树后爬了过去,躲在了树后。 不过一会儿,几匹快马飞奔而来。马背上的是清一色穿戴着铠甲,腰悬长剑,却头裹巾帼的年轻而又美丽的女骑士。 这一行女骑士奔到了女孩面前,一个个跳了下来。为首的一女走上前道:“公主,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梅姐姐,这里这么漂亮,反正你每次都会到这里来找我,又有什么关系啊?”女孩笑着回答道。 “可这里毕竟是国境啊。”那个被叫做梅姐姐的女将回答道,可她看着女孩那一脸天真的笑容,却只能无可奈何地也笑了笑,一把抱起女孩,将她抱上了马背。接着一众女骑士纷纷上马,缓缓离去。 大桃树后,那个男孩已然站起了身,他偷偷地伸出半个脑袋,不舍地看着那一行缓缓离去的人马。 他脚下的这片土地是凤国的领地。 这个国度不同于这个乱世的其他国家,按着凤国的规矩,世代国君都由女子担任。而那个被称作公主的小女孩,事实上也就是下一代凤国国君的继任者。 不仅如此,凤国的家家户户里,也都是女人当家做主。上至公侯国卿,下至贩夫走卒,几乎都是女人。而男人则守在家中,相妻教女… 而凤国的土地上更有一番奇妙,这里的物产和风气,使得凤国的女子天生就几乎都是美人。就连不少为躲避战乱,逃难而避入凤国的女人,呆的久了,气质相貌也不知不觉地会发生变化。 更重要的是,这些美女们在军事和政治上,都不比周围那些男人为主的国家差。凤国的历史上不仅有许多廉政爱民的女政治家,更有许多威武的女将军。这也是这个小小的国度能在战国中生存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这个男孩却并不是凤国的子民。他所属的国家正在小溪的另一边。那条小溪,便是划分凤国和秦国的国境线。 这条小溪虽然很浅,但两国之间的关系却非常好,人民也已约定俗成,除了在边境的集市处能够互相商货外,从来没有人会主动跨越这条浅浅的小溪。是以也很少有军士会巡逻这里。 一年前,这个男孩却禁不住那种少年探讨秘密的诱惑,他涉水渡过了这条桃花溪。 过境后,所看到的第一个人,正是那个凤国的小公主。当时的她,正一个人在桃花树下捡拾花瓣。以下为收费内容(by http://www.prretyfoot.com)男孩也是有些身世来历的,见过不少世面,但从来也没见过这样一个和自己同龄,又生的如此美丽绝伦的女孩。他甚至以为见到了传说中的仙女,不知不觉中,便跪了下去。 他至今也忘不了那时的情景。那个仙子般的女孩没有一丝的惊讶,似乎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她走上前轻轻地按着他的头,笑道:“你的样子好乖啊。” 事实上,在凤国里,由于女人的权力和美貌,这样的事的确司空见惯。即使许多迁徙到凤国的男子也往往会不自觉地臣服于那些女人的裙下,又何况这个还是少年心性的男孩呢? 从那以后,男孩每一天都会涉水而过,来到这里。虽然并不是每天都能看见那个女孩,但每隔两三天,却也能得偿所愿。 每当女孩也到了,男孩就会静静地跪着,听着女孩和他聊天,诉说心中的喜怒哀乐。男孩从未说过一个字,女孩一直以为他是个哑巴。就连小灰这个名字,也是女孩看他每次过来都一身灰装,而为他取的。 也许是耳闻目睹的太多,在这位年幼的凤国公主的眼里,男孩跪着的姿势才算正常吧,而这个小灰,又是那么的懂事,偶尔把他当做小马骑着,也是那么的乖巧听话。在女孩看来,这并不是对小灰不好,而是一种亲昵的举动。在她心里,这个被自己喊做小灰的男孩,其实是自己最亲密不过,能够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不,也许,是一头宠物。 而时间一长,男孩也习惯了。仿佛一切都那样的自然,那样的必须。 有时候,男孩会想,如果一生一世都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但是,时间总是要流走的,人总是要长大的。美好的时光再长,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也会让人感叹。 转眼间,已经六年过去了。昔日的小公主,早已出落得天姿国色。 当然,成长的并不仅仅是身材样貌。女孩每次诉说的内容也不断发生着变化。从最初关心的一花一草,渐渐变成了对青春往事的谈吐,其中甚至还有不少国事民生的议论。她的自主权也越来越多,已经再也看不到女侍卫们来找她了。 而小灰也已经是一个壮硕挺拔,英姿勃发的青年了,但他依然只是静静地跪在女孩面前,听着她的话语,不发一言。 这一天,依然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他们又一次在桃树下见面了。 “小灰,我一直都没问过,你是哪里人啊?”相识了这么多年,女孩第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小灰只是摇了摇头。 “你没有家吗?”小灰还是摇了摇头。 “要是这样的话,你就跟我走吧。”听到这一句话,小灰吃惊地抬起了头。 “其实,今天我来,就是带走你的。小灰,我以后可能都没办法来这里和你见面了,所以,我想把你带回宫去。”小灰的表情更加惊讶了,嘴角微微张开了些。 “这几年,我们国土虽然没有什么变故,但周围却一直是天翻地覆。年前,秦国的军队刚刚攻占了临城,淀城等十多座城市。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们和秦国的关系再好,总有一天,我们也会被吞并的…” “所以,依照母君的命令,我也要出嫁了…”少女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忧郁,但充满了茫然之色,小灰的面色则更是有些惊恐。 “大凤立国百年来,我是第一个要被嫁出去的储君…”少女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听说那个晋国的王子元,文武双全,也是未来的晋国国君。说起那晋国啊,比我们凤国大好多倍,就是比秦国的领土也差不多…” “而且,听说他还是中原有名的俊美公子…”少女突然笑了起来,她蹲下了身子,轻轻抚上了小灰的头,“不知道,和你比怎么样呢。你知道吗?你可是我见过的最帅的小伙了,可惜你是个哑巴。” 小灰的面上,那股惊恐之色,慢慢地淡去了,双眼间显得有些空洞无神。 “回宫以后,你就做我的侍奴吧,不过可能要委屈你了,宫里的男人除了外国使臣,是不允许站立行走的。但是我想,你会习惯的。”在公主看来,这一切对小灰来说不算什么难题,他都在自己面前跪爬了这么多年了,以至于在自己的记忆里,小灰好像从来都没站起来过。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捆绳子,慢慢地解开了它,然后准备把其中的一端绑在小灰的脖颈处。看上去,她打算牵着小灰回去了。 小灰突然抬起了头,一脸的悲愤之色,甚至,两颗豆大的泪珠涌出了自己的眼眶。这一切让那位公主有些吃惊,双手也停了下来。 “呼!”地一声,眼前的小灰突然不见了…公主吓得往后一退,竟坐在了地上。 几声轻轻的水波声传来,她抬头望去,却只是看见那条小溪里留下的几道涟漪,而更远的地方,是一个绝尘而去的身影… 这份轻功,即使是常年教习公主武艺的名师也做不到。公主呆呆地望着那身影远去的方向,张大了嘴,什么表情也没有。 两个月后,凤国的储君,云玲公主与晋国储君王子元的大婚在晋都晋阳举行了。此时的云玲公主刚满十六,按照凤国的传统,女子十八才能成婚,王室更是必须遵守此规。但面对日益壮大的秦国所产生的潜在威胁,两国迫不及待地先举行了这场婚礼,以达成联盟。按照两国间的密约,大婚过后,云玲将返回凤国继续做她的公主,直到两年后,再正式回到晋国。此后,他们如果能产下孩子,男子就是未来的晋国国君,而女子则将继续继承凤国的王位。 婚礼一过,也就昭告天下,晋国和凤国形成了联盟之势。 婚宴上,云玲终于见到了她猜测了很久的王子元。 那果然是一个长相秀气俊美的青年。配上他艳丽的服饰,温文尔雅的礼仪,更是光彩照人,即使在众多晋国文臣武将中也显得那么的夺目。 云玲不自禁地把他和已经许久不见的小灰在心里对比了一番,不过很快又偷偷在心里骂了自己一番。真笨,这可是未来的夫君啊,小灰,那不过是…是…是什么呢?
